重新思考SaaS软件在商业中的作用

在科技与商业不断发展变化的大环境中，一个颇具争议的话题正逐渐获得关注：软件即服务（SaaS）时代或许即将落幕。Slow Ventures 的普通合伙人山姆・莱辛（Sam Lessin）最近在一条推文中提出了这一大胆的观点，这一观点挑战了长久以来人们认为 SaaS 代表着软件商业模式巅峰的信念。Reddit 上有关 SaaS 销售额下滑的帖子不断涌现，风险投资领域人士在LinkedIn上的讨论以及各类博客文章也都在印证着人们的担忧：SaaS 的梦想或许已经破灭。

SaaS 梦想的兴衰

十多年来，SaaS 一直被誉为软件商业模式的圣杯。其带来的持续收入、可扩展性以及高昂的客户终身价值（LTV）的前景，吸引了众多企业家和投资者。然而，如今行业内部人士开始质疑这种模式是否真的达到了其曾经被寄予的厚望。

对 SaaS 最主要的批评之一，是对无限客户终身价值的错误认知。那种认为一旦获取了客户，他们就会无限期付费的想法，已被证明过于乐观。实际上，企业面临着持续的定价压力和竞争威胁，客户留存成为了一项持续的挑战，而并非理所当然就能实现的事情。

软件的商品化

导致 SaaS 可能走向衰落的另一个因素是软件的日益商品化。随着人工智能的出现以及开发工具的日益普及，创建复杂的软件解决方案变得前所未有的容易。软件开发的这种民主化使得企业的选择大量增加，从而压低了价格，并降低了单个 SaaS 产品的价值。

因此，软件代码本身的价值正在贬值。曾经作为重要进入壁垒和竞争优势来源的软件代码，如今常常被视为一种可替代的商品。这种转变对软件公司如何定位自身以及为客户创造价值有着深远的影响。

销售 SaaS 的挑战

尽管从理论上来说 SaaS 颇具吸引力，但事实证明，销售 SaaS 解决方案比许多人预期的要困难得多。常被吹捧的产品驱动增长（PLG）策略，即依靠产品本身来推动客户获取和业务拓展，并没有取得普遍成功。即使对于那些拥有出色软件且有可能扩大利润空间的公司来说，如果没有一个清晰且有说服力的价值主张，达成交易仍然很困难。

此外，SaaS 销售所产生的收入往往低于为客户创造的价值。在价值交付与价值获取之间的这种不一致，对寻求可持续增长和盈利的 SaaS 公司来说是一个重大挑战。

重新思考软件在商业中的角色

虽然传统的 SaaS 模式可能正在失去其魅力，但软件本身仍然是现代商业运营的关键组成部分。关键的转变在于公司如何思考和利用软件。有前瞻性思维的企业家和高管不再将软件视为一种独立的商业模式，而是开始将其视为在其他商业环境中创造价值的强大工具。

新范式：软件作为商业武器

创新型公司不再仅仅专注于销售软件订阅服务，而是利用软件来提升和改造现有业务。目标是借助技术让某些业务变得更具价值、更高效且更具竞争力。

这种方法包括开发能够将 “现实世界” 中的企业运营效率提高 20% 到 30% 甚至更多的软件。通过创建这样强大的工具，科技公司可以使自己有机会收购或与它们所提升的企业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从而获取它们所创造的更大份额的价值。

策略的实际应用

设想一个假设的场景：一家科技公司开发了一个由人工智能驱动的库存管理系统，该系统极大地提高了零售企业的运营效率。这家公司没有简单地将这个系统作为 SaaS 产品出售，而是可以利用它作为筹码来收购成功的零售企业。通过实施他们专有的软件，他们可以显著提高这些企业的盈利能力，创造出远远超过通过传统软件授权所能获得的价值。

这种策略使科技公司能够从利润率提升、运营改善以及在以前可能看似与它们核心竞争力无关的行业中获得竞争优势。这是一种将软件不仅仅视为一种产品，而是作为进入并主导整个经济领域的手段的方式。

案例研究：瑞典先买后付巨头 Klarna 的大胆举措

瑞典先买后付巨头 Klarna 最近的一个例子就体现了这种范式的转变。Klarna 宣布计划 “关停 SaaS 供应商”，并以内部开发的人工智能解决方案取而代之，这一举动在科技界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和质疑。该公司已经与 Salesforce 和 Workday 等主要的企业软件供应商暂停合作，转而选择开发自己的应用程序，很可能是基于 OpenAI 的基础设施来构建的。

Klarna 的首席执行官塞巴斯蒂安・西米亚特科夫斯基（Sebastian Siemiatkowski）将这一决定描述为通过人工智能、标准化和简化来整合和优化运营的更广泛战略的一部分。该公司声称，其与 OpenAI 合作推出的人工智能驱动的客户服务助手已经完成了 700 名人工客服的工作，并处理了数百万次客户互动。

然而，这一大胆举措遭到了行业专家的质疑。人力资源技术分析师乔希・伯辛（Josh Bersin）指出，替换像 Workday 这样的系统非常复杂，因为这些系统 “内置了数十年的工作流程和复杂的数据结构”。科技界的其他人则质疑，对于一家没有计划出售最终开发出的软件解决方案的公司来说，在内部构建这些系统是否是对资金的最佳利用方式。

Klarna 的策略与将软件视为一种变革性工具而非产品的理念相符。通过开发自己的人工智能驱动系统，该公司旨在提升其核心业务运营，并有可能降低成本。然而，这种方法是否成功还有待观察，它凸显了在如此彻底地背离已有的 SaaS 供应商时所面临的挑战和风险。

这个案例研究突显了一个更广泛的趋势，即公司正在重新评估它们与软件的关系，并探索如何利用人工智能和定制解决方案来获得竞争优势。Klarna 的这一冒险举措最终能否成功，可能会对未来其他企业制定软件战略的方式产生深远影响。

长期愿景

这种新方法的支持者认为，虽然其他人最终可能会在软件能力方面迎头赶上，但先行者将已经利用他们的技术优势获取了有价值的现实世界资产。这些资产，无论是零售商店、制造工厂还是服务企业，都代表着实实在在的、稀缺的资源，即使提升这些资产的软件变得商品化，这些资源依然保有价值。

从本质上讲，这种策略颠覆了传统科技公司的运营模式。公司不再构建一个容易被复制或淘汰的软件业务，而是利用他们的技术实力积累一系列经过改进、高效的现实世界业务和资产。

挑战与考量

虽然这种新范式带来了令人兴奋的机遇，但也并非没有挑战。采用这种策略的公司将需要在与软件开发相去甚远的行业中培养专业知识。他们将需要应对复杂的监管环境，管理实物资产，并处理经营多样化业务的日常实际事务。

此外，这种方法需要大量资金和长远的眼光。回报可能不会像成功推出一款 SaaS 产品那样立竿见影，但支持者认为，最终的回报 —— 拥有多个行业中经过改进、高效的企业 —— 值得等待和投资。

软件在商业中的未来

展望未来，很明显软件将继续在商业成功中发挥关键作用。然而，它的角色可能会从本身作为产品，演变为使公司在各个行业中脱颖而出的竞争优势。

这种转变并不意味着所有的 SaaS 公司都会在一夜之间消失。许多公司仍将蓬勃发展，尤其是那些提供关键服务或在利基市场运营的公司。然而，对于有抱负的科技企业家和投资者来说，更大的机会可能在于将软件作为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

结论

我们所熟知的 SaaS 时代可能走向终结，这并不意味着软件在商业中的重要性会下降。相反，它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在这个时代，软件将成为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 不是作为一种独立的产品，而是作为一种能够重塑整个行业的变革性工具。

随着这种范式转变的展开，我们可以预期科技公司将远远超越它们的传统边界，利用它们的软件专业知识在各种各样的行业中成为主要参与者。在这个新环境中，赢家很可能是那些能够最有效地利用他们的技术能力来识别、改进并最终拥有有价值的现实世界业务和资产的公司。

对于企业家、投资者和企业领导者来说，对软件角色的这种不断演变的看法既带来了挑战，也带来了机遇。那些能够成功应对这种转变的人，可能会发现自己站在新一轮价值创造浪潮的前沿，在这个浪潮中，科技公司与传统企业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软件成为了所有经济领域中的终极竞争优势。诸如人工智能替代工具的合规性和安全性等问题仍未解决，但威胁却是真实存在的。

随着我们不断前进，观察这种新方法如何发展以及它对商业和科技的未来意味着什么，将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SaaS 时代或许正在衰落，但软件作为变革性商业武器的时代才刚刚开始。